男人挑眉看她,唇角似一弯新月。
“你会么?”男人反问。
花树脸上一红,咬唇不语。
“在我房中书阁,樟木小柜中。”
花树为他清理伤口,在男人的指导下清理上药包扎,竟顾不上害怕。
她满手血腥,他低声道谢。
他告诉她,他的姓名。
尔后时光匆匆,她守着那个名字,温柔吟唱。
也许她不该铭记,更不该一生恪守。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的姓名。
花树看着桌上染血的剑身,有些许落寞。
她的生活,安逸得接近死亡。
有时偷眼看那个叫陆非然的男人,欣赏他纤长美好的手,映着夕阳,遥想那手扼住人脖颈的景象。
有时偷笑,忽觉世间种种,不过一层层表象。世人都说已解开迷雾,觑见光裸的本质,却不知仍是一层密不透风的窗纸。
陆非然偶尔晚归,花树便坐在酒寨大厅等他。
有时是午夜,有时是临晨。没有规律。
他们通常静默地擦肩而过,他满身疲累,她心中有未知的情愫,却依旧保持着淡漠神情。
花树甚至企盼过他带伤回来。
她想同他说说话,仅此而已。
可是,他却更爱对着一座孤坟自语。
酒寨西南十里,有一座简陋孤坟。墓碑上没有姓名,只有一行隶书小字,刻着“承乾十三年秋”。
花树看得很清楚。
她是着了魔,她尾随他。
花树看见他站在坟头,说各种琐碎事情。绵绵的絮叨,比悱恻情话更让人嫉妒。
他白皙纤长的指尖拂开墓碑上的落尘,千般情愫,温柔流转。
花树哭得很安静,几乎可以听见眼泪坠落的声音。
她听见他的叹息声。
他明白,她在不远处。
爱是魔障。
她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另一个女人的轮廓。
迷雾重重,她找不到出口。
她不曾体味过这样的感觉,近在咫尺,却有几乎痴狂的想念。
承乾十九年秋末,冷沁的夜。
他彻夜不休地喝酒,最烈的烧刀子,一坛接一坛。
花树看了他很久,他的魔障将她笼罩。
她伸手去碰他的脸,孩童般的睡颜。
她不忍离去,他仍不知她姓名。
窗外夜风呼啸,扰乱满头青丝,她看见渐渐升腾的爱欲,如雨雾般氤氲。
他迷蒙着琥珀般的眼眸看她,那一刻,她明了,她已堕入深渊,不得救赎。
她低头吻他干涩的唇,他们纠缠不放,对垒一般。
她回想出嫁前老嬷嬷教的事情,羞赧地扯开衣带,一层层,露出光洁肌肤。
仿佛回到最初,一无所有,所以可以不惧怕失去的去爱。
秋末霜冷,她不住地瑟缩,向他靠近。
她感受到疼痛,她朝着黑暗浅浅地笑。
此刻的花树已不是彼时寂寞深闺中的女子,她如此勇敢,在遥远大漠,将自己倾心奉上,如献祭的少女一般。
即使这个男人心中,已然贫瘠空旷。
爱欲之人,犹如执矩,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陆非然如此,花树亦如此。
那天清晨,花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将自己的姓名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抱住她,埋首在她颈间,他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低哑的声线散发出苦艾的香。
他说,“花树,我不能爱你…………”
花树回抱他,手指摩挲着他背脊上坑洼不平的伤口,“没关系,就让我来爱你。”
他的手,紧了又紧。
泪已盈睫,她抑制住哽咽。
“我爱你。”
他带她去那座坟前,将零星杂草清理干净。
“同她说说话吧,她怕寂寞。”
花树朝墓碑恭谨地行礼,她唤:“姐姐。”
“不是。”陆非然打断她,含笑相对,“只有你,你是唯一。”
风沙迷眼,她又落下泪来。
单单一个眼神,一次触碰,一句简短话语,一次温柔亲吻,都能让她潸然泪下。
她褪下寂寞霓裳,披上爱情坠满补丁的粗布麻衣。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凤冠霞帔,她如寻常妇人,金钗布裙,洗衣做饭。再不是扬州城内赫赫有名的花府千金。
任凭大漠风沙在细腻肌肤上刻下深痕,任凭生活艰难将美丽与灵秀磨砺,她甘之如饴。
花树是从江南雨幕中走出的坚忍女子。
于卑微如尘的爱恋中,窥见飞蛾扑火的壮烈。
她眷恋红尘,不愿有片刻停怠。
她看不见流转的时光,她眼中只有爱人美好的轮廓。
陆非然依旧时常夜归,她却胆战心惊,每每睁眼到天明,害怕他又添新伤。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而他只是笑,说终有一天会浸灭在这样咸涩的泪水中。
她突然生气,怨他胡言乱语。
他伸手抱住她,低声安慰,“你不走,我便留。”
她终于安下心来,却再不复当初的平和。
她的爱,是潜在的锥。
生离死别只是寻常事件,与爱恨痴狂一般无二。
那天陆非然晚归,错过了花树的表兄。
他满身血腥,花树看见他肩上刀伤,掩嘴而泣。
他为她拭泪,他说,“别哭,去拿药。”
她忍着眼泪替他包扎伤口,他却仍是玩笑的口吻。
“剜去的肉最是划得来,过几日又能长出新的。”
“今日,我家里人来寻了。”她将余下物件收拾妥当,躲藏在暗影中,生意却在发颤,“我…………大约是要走了。”
掌心湿黏,额角更是冷汗涔涔。
他不言语,转身入内。
那一盏忽明忽灭的灯,似乎是这场情事的唯一祭奠。
他爱她胸前的胭脂痣,仿佛婀娜舞者,曼妙的腰肢,妖冶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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