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内德·兰德问。
“是这么回事。1861年,在特里内费岛东北方,差不多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纬度上,近海警戒船阿莱克顿号上的水手发现了一个巨型枪乌贼在海上游动。船长布盖立即命令向那个大家伙靠过去,用渔叉和枪向它发起攻击,但没有奏效,因为渔叉或子弹穿进那家伙的软绵绵的肉里时,如同穿入柔软的果冻似的。攻击了几次,都毫无作用,于是,水手们便用绳子结了个绳套,扔进海里,在那个软体动物身边转来转去,终于套住了它的尾鳍,然后,收紧绳结,往船上拽,但这家伙太沉了,怎么也拽不动,结果,把它的尾拽断了,还是让它给跑掉了。”
“嗯,这倒算是个事实。”内德·兰德说。
“是个无可置疑的事实,我的好内德。因此,有人建议把这个章鱼称作‘布盖章鱼’。”
“那它到底有多长呀?”
“是不是六尺长呀?”孔塞伊在舷窗前眼望着峭壁下的大深坑说。
“没错。”我回答道。
“头上是不是长着八个触角,动起来像是海蛇在水里游似的?”孔塞伊又说。
“没错。”
“它的眼睛紧贴在头顶,发育得不很健全,是吧?”
“是的,孔塞伊。”
“它的嘴是不是像鹦鹉喙,但大得吓人呀?”
“是的,孔塞伊。”
“那好!先生请勿见怪,”孔塞伊平静地说道,“这里有一条章鱼,如果不是那条布盖章鱼的话,那至少也是它的兄弟。”
我看着孔塞伊,内德·兰德急忙冲向舷窗前。
“哇呀,真是大得吓人!”内德大声嚷道。
我也立刻走了过去,一看,不觉胃里一阵翻腾。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吓人的怪物,样子丑陋不堪,身子扭来扭去,触角飞舞,简直是个怪胎。
这是个大章鱼,长有八米,正倒退着向鹦鹉螺号游过来。它那海绿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让人浑身发毛。它那长在头上的、使之成为头足纲动物的八只爪子,或者说是八只脚,伸长开来,有身体的一倍,如复仇三女神的头发那样弯曲着。我清楚地看到,其触角内侧有着二百五十个吸盘,呈半圆球形。这些吸盘有时形成真空,紧紧地吸附在客厅舷窗的玻璃上。它那如鹦鹉喙似的角质的嘴,垂直地在一张一合。它的同样是角质的舌头,上面长着几排尖尖的牙齿,伸出时,宛如一把真正的大剪刀似的,在颤动着。大自然是怎么搞的,竟然会造出这么个怪模怪样的生物来!一个软体动物竟然生着一个角质的鸟喙!它的身体呈纺锤形,中间部分隆起,形成一个两万至两万五千公斤的肉块。它的体色并不固定,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变化,可从铅灰色变成红褐色。
是什么激怒了这只软体动物?可能是因为看到我们的鹦鹉螺号个头儿比它还大,而且它的吸盘或牙齿又抓咬不住的缘故。不过,这种章鱼真是个怪物!造物主竟然赋予了它巨大的生命力,它有三颗心脏,动作十分有力!
我们机缘巧合,看到这个头足纲的章鱼,怎能失去这仔细观察的机会呢?我压制住它那丑陋外貌所引起的厌恶,拿起一支铅笔,开始把它画下来。
“它可能就是阿莱克顿号所遇到的那个章鱼。”孔塞伊说。
“不是的,”加拿大人说,“那条失去了尾巴,这条可是完好无缺的。”
“这不能成为理由,”我回答说,“这种动物的触角和尾巴有再生性,已经七年过去了,布盖章鱼的尾巴也许早就长出来了。”
“不过,”内德又说,“如果这条不是布盖章鱼的话,那些里面也许有一条就是。”
果然,在艇右舷舷窗前,又出现了几条章鱼。我数了一下,一共七条。它们一直跟随着鹦鹉螺号,我能听见它们用喙去啄艇壳的咯咯声。章鱼是想把我们当成它们的美餐了。
我继续在画。这些怪物在水中很会掌握速度,始终与鹦鹉螺号的速度保持一致,看上去似乎没在游动似的,所以我几乎可以通过舷窗玻璃把它们临摹下来。当然,我们的艇速也不算太快。
鹦鹉螺号突然停下不动了。一阵撞击使它的整个艇体都在颤动着。
“是不是触礁了?”我问道。
“即使触礁也无大碍,因为艇并未搁浅。”加拿大人接嘴说。
鹦鹉螺号可能仍在漂浮着,没有搁浅,但它已停下不动了,螺旋桨的叶片没再拍击海水。不一会儿,尼摩艇长走进客厅,大副跟随他的身后。
我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尼摩艇长了。他看上去神情十分阴郁。他没跟我们说话,也没看我们,只是径直地走到舷窗前,看了看章鱼,然后跟大副说了几句。
大副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舷窗的护板关上了,天花板上的灯光亮起来。
我朝艇长走了过去。
“能观赏到这么多章鱼,可真有趣。”我语气轻松地说,如同鱼类爱好者在水族馆的玻璃鱼缸前观赏鱼似的。
“没错,是挺有趣,博物学家先生,”艇长回答我说,“可是,我们马上就要跟它们展开肉搏战了。”
我怔住了,盯着艇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肉搏战?”我重复了一遍。
“是呀,先生。螺旋桨不转了。我想它是被一条章鱼的角质颚骨把叶片给缠住了。我们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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