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上下打量着公主殿下,倒不是因为他真的已是SE胆包天,而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曾在《明实录》里,对弘治皇帝的家庭情况有过了解,弘治皇帝确实有一女,可此女还未成年,就已夭折了。
此时,他努力的回忆,猛地想到,这夭折的事迹,是弘治十一年九月发生的事,具体是哪一天,方继藩就不知道了。
上头所记录的,乃是公主头痛欲裂,最终高热而死,根据后世专家们的推测,公主的病,极有可能只是常见的病毒传染。
那么……现在这个俏立在自己面前的公主殿下,也会如历史上一般,遭遇感染,最终因此而夭折吗?
这样一想,方继藩倒是有些可惜起来,他虽不得不做一个败家子,一脸的weisuo和荒唐,可内心深处,他却还算是一个品行不错的青年。
若是见死而不救,怕是心里不安吧。
可是,怎么救呢?
方继藩就在那张皇后即将要牵着朱厚照以及一边的朱秀荣离开的时候,来不及多想的方继藩依旧还直勾勾地看着朱秀荣,朱秀荣似乎觉得方继藩过于放肆,既在躲避方继藩放肆的目光,却又小心翼翼地偷看方继藩,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是不是还在继续放肆。
这时,方继藩高声道:“公主殿下!”
这四个字,顿时打破了沉寂。
而后,所有人的脸都一致的拉了下来。
于是张皇后驻足下来。
朱秀荣则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毕竟是个女子,被一个男人这般的叫唤住,在这个时代,是有些羞耻的事。
弘治皇帝只是背着手,某种程度,他似乎已经摸清了规律,方继藩这个臭小子,虽然很多时候似乎一副稀里糊涂,荒唐不堪的样子,可他做的事,却总是会令他眼前一亮。
张皇后则是狐疑地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行礼,觉得这张皇后的眼神,比皇帝的凌厉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道:“臣看公主殿下气色很不好,还请公主殿下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下子,殿中沉默了……
方继藩的这番话,实在来得突兀,至少所有人都像看神经病一般的看向方继藩。
不过……方继藩好像已经习惯了被人当做脑残者看待了,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嗯……有点甜。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公主殿下的气色,却见殿下面色红润,方继藩,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胆大包天了。
张皇后的眸光扫了方继藩一眼,朱厚照忙低声向母后说了什么。
张皇后那冷峻的脸上,方才缓和了不少:“南和伯之子方继藩是吗?据说你得了脑疾?”
“呃……”方继藩无言以对,这算是戳自己的伤疤吗?
张皇后淡淡道:“好好治疗,不要讳疾忌医!”
说罢,轻飘飘的,走了。
方继藩回过头时,便发现无论是弘治皇帝,还是杨廷和诸人,俱都仿佛和方继藩不认识似的,方继藩只得悻悻然的想,多半他们又将自己当做疯子看待了。
这样……其实也挺好,至少可以出言无状,否则,若是别人说出方才的那番话,多半会被认为别有所图,拿出去剁了喂狗吧。
或许,有这脑疾,也未必是坏事。
他带着御剑,兴冲冲地自詹事府告辞而出,反正太子去仁寿宫了,今日开溜,回家养着去。
公主的事,自己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不过手里握着御剑,心里却有小小的满足感。
这是尚方宝剑啊,两个字,拉风,再配上金腰带,倘若自己再鼓捣出发胶来抹在头上,所过之处,令邓健在背后给自己拿着扇子扇扇风,这岂不成了大明版发哥?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走马观花似的回了家中,却是才进家门,便听到父亲的哀嚎。
方继藩以为出事了,匆匆地顺着声源赶去,便见方景隆竟在主厅中捶胸顿足,一副气恼得脸色铁青的样子。
“怎么了?”方继藩吓了一跳。
“那寿宁侯,不是东西哪。”方景隆气急败坏地道:“糊弄了为父三万两银子,口口声声的说要去张皇后那儿给你说亲去,还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他们兄弟的身上,结果收了为父银子,就直接耍赖了,还说辛辛苦苦骗来的银子,怎么可能还回来。”
方继藩听得瞠目结舌,老半天,方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父亲满心都琢磨着他的亲事,做爹的嘛,难免会对自己的儿子自信一些,尤其是方继藩得了金腰带,就更不必提了,方景隆自信心爆棚啊,一门心思就想将公主娶来。
而那英国公,却总是推脱,于是方景隆一琢磨,这是没找对门路啊。这事儿还真不能让英国公去说,张皇后不是有两个兄弟吗,一个是寿宁侯张鹤龄,一个是建昌伯张延龄,找他们去。
这两个兄弟,其实名声也只比方继藩好一丢丢罢了,一听了此事,就二话不说,直接做了保证,还说有他们出马,等着娶公主吧,好说歹说,让方景隆给了他们三万两银子,说是要打点张皇后身边人的。
可结果是,拿了银子,便装死了。
方继藩老半天回不过神,这……是诈骗啊。
他腾地一下,火冒三丈,本少爷的银子也敢骗?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做声,只打了个哈欠:“关我屁事。”然后事不关己的模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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