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族群旧日巢穴。
这里曾经是数十万人类军队与荒兽厮杀，最终全军覆没的惨烈战场。
三月过去，依然是煞气冲天，到处都是寒鸦、秃鹫，惨烈战况依然可见一斑。
惨痛的失败让人族各国都吓破了胆，连进入莽荒原收尸都不敢。
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四十万大军都全军覆没了，再派人进去岂不是白送？
若没有十足把握，谁敢进入莽荒原？
人类不敢涉足此地，只有猛兽在此聚餐，尸体腐烂后，战场又成了秃鹫们的乐园。
白城很快确定了黄奎阵亡的地点。
他在一株青梧树下找到了西秦帝国元帅的尸骸。
当天白城不敢暴露行踪，没有帮他收敛尸骨。黄奎的运气不错，尸体并未被吃，今天可以补上。
虽然斩妖剑已经被朱河撅断，但毕竟是白城拿走的，这点小忙还是可以帮的。
白城取下黄奎的盔甲、印绶、玉佩作为死亡证物，找了几块大木头做了个简易棺材，找了块石头做碑，为黄奎下葬。
思索再三，他在黄奎的碑上刻下一行字。
“西秦帝国守墓人黄奎之墓。”
西秦帝国早已老态龙钟，行将就木，该埋了。黄奎守护的不是帝国，而是在墓地中迟迟不肯咽气的老东西。
帝国兴衰，王朝更迭，奸贼当道，忠臣死节，新朝雅政，这种事情在无数世界的人类历史不知发生多少次，白城读过历史书，对周而复始的王朝更迭早就麻了。
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觉得可笑。
他猛的停下脚步，惊觉自己的心态发生了一丝变化。
他对凡俗的权势地位之争没有半点兴致，他的全部愿景只有修炼变强。
这大概就是从炼体到锻骨带来的心态变化吧。
锻骨/筑基，是凡人和修士的真正分水岭。
越过此山，再无回路。
白城环视四周，看着满地白骨，若是没有盔甲衣服，他甚至分不清是人类的尸骨还是荒兽的遗骸。
也许这二者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吧。
曾经他会因人类被黑鹰吞吃而感同身受，出离愤怒，现在却看得很淡。
人类，也是一种动物。
高高在上久了，很多人浑然忘了人类也是兽族的一员，他们甚至以为人类天生高贵。
荒兽可不惯着这些人的毛病，没点斤两就敢来莽荒原撒野，吃的就是你。
就在白城感悟人生时，赤渊身影一闪，出现在白城面前。
面对他询问的目光，赤渊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白城有些不解。若是没有赤玉圭，找不到青玉圭（镇妖圭）还能理解，但赤渊手持可以感应青玉圭的赤玉圭，居然找不到？
很显然，青玉圭不在此地。
谁拿走了青玉圭？
白城虽有些诧异，但并未着急，他微笑着说道：“别慌，青玉圭虽然磨损严重，但终究是灵器的底子，除非朱叔这等神力，常人还真拿它没办法。”
“赤渊，你能掰断赤玉圭吗？”
赤渊摇了摇头，轻叹道：“灵器一般是金丹或元婴期修士使用的法宝，取天材地宝为材料，哪有那么容易掰断。要不你试试？”
白城双手一摊，笑着说道：“饶了我吧。你都做不到，我还试什么。既然我们都无法破坏，我想其他人多半也做不到。只要没有损坏，总有遇到的时候。好事多磨，若此宝注定与你有缘，些许曲折不过是考验。”
赤渊长出一口气，将不悦之情驱散。
既然找不到，那就不找了。
白城说的没错，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强求也无用。
她看了看茫茫荒原，忽然有些迷茫，喃喃的问道：“阿城，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白城压低声音问道：“赤渊，令尊在身边时，有些事我不好提，这些问题如鲠在喉，不弄清楚我心不安。”
赤渊若有所思的瞄了白城一眼，大约猜到了白城想问什么，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
“你问吧，我不一定回答，但不会骗你。”
这就够了。
白城指着满地尸骨，轻声问道：“荒兽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和家养的鸡牛羊差不多，只不过荒兽要养到结丹期才宰。”赤渊轻描淡写的说着。
白城心中暗想，倒是和他想的差不多。
赤渊这荒兽之王的名号倒也名副其实。
整个莽荒原都是她家的养猪厂，她这个厂长可不就是荒兽之王嘛。
白城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轻描淡写的问道：“黑鹰族群和你们的关系呢？”
“仇敌。”
看着白城惊愕的目光，赤渊轻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黑鹰，不，整个鹰族都等于长着羽毛的血魔教弟子，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懂了。”
赤渊的意思很明白。
气血之力是一种特殊的灵力，不入五行，形态和特性更接近混沌灵力。当年很多混沌炼体修行者就是用气血之力逆转混沌灵力，继续修炼。
这条路也被混沌炼体修行者认为是最后的希望。
然而血魔教和鹰族却背叛了炼体流派。
叛徒比敌人更可耻。
他们的反戈一击，让传统炼体流派彻底崩溃，最终撕裂大地，强行制造朱河小世界。
血魔教也好，鹰族也罢，都是不可饶恕的叛徒。
不等白城继续发问，赤渊就抢答了。
“之所以允许黑鹰族群在莽荒存活，是因为一个誓言。也不知道是哪一代朱河之主被坏女人蒙蔽，酒后立下誓言，保证不会杀死莽荒原的黑鹰族群。”
白城哑口无言，这么离谱的理由？
没想到朱河之主都无法违背朱河血誓，这还真是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赤渊的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很快就在酒窝中荡漾起来。
“还好，这颗毒瘤被清除了。”
“这帮扁毛畜牲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人类，结果惹来四十万大军围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白城拍了拍胸口，朗声说道：“赤渊，你和朱河大叔碍于血誓不能出手，但我并非朱河一系，不受誓言约束。就由我来清理黑鹰余孽，也算是试炼。”
“这就不必了，黑鹰族群的仇人不止我们人类，还有金隼族群。当日黑鹰族群被人类围攻时，我将消息给了金隼族群的族长。”
“放心吧，它们肯定能把事情办妥。金隼本就是黑鹰的天敌，它们或许没法进入鹰巢强行攻击，在外边还不是随便杀。”
好家伙，这帮黑鹰还真是路走没了。
得罪人类不说，连同是猛禽的近亲也得罪了。
真是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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