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溜过一股子风, 吹起柱子上的藤蔓摇。
外界都说钢琴艺术家李熠华常年生活在国外,陈迦南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竟然就住在距离市区最近的胡同,更没有想到他和沈适的关系。
老太太端来茶水招呼, 她看着大师有点紧张。
李熠华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抿了口茶, 问了她几个钢琴方面的问题, 说了一些自己在北京工作室的事情,陈迦南很诚恳的回答完, 又听见道:“当年怎么不直接读这方面的研究生?”
余光里沈适在和老太太在逗鸟, 他笑。
陈迦南沉吟片刻说:“那时候没有想过太多自己的未来。”
“那现在又是为什么?”
“是我老师。”陈迦南想起柏知远, 眸子渐渐都放的深远了,“他一直在帮助我从错误的路上往回绕,也是他告诉我要考去您的工作室。”
“什么是错误的路?”老人忽然问。
陈迦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楞了一下。
“大概是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想了想道,“或者不擅长不喜欢的事情。”
老人募地笑了一下说:“没有意义不代表就错了, 不擅长不喜欢也不见得就不对, 真正的错是你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还在伤人伤己,你说对吗?”
陈迦南抿了抿唇, 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这么看来倒没有那小子什么事儿。”李熠华道, “明天去工作室报道吧。”
陈迦南怔住,下意识“啊”了一声。
她尾音刚落下老太太就走了过来拉她去厨房拿水果, 嘴里念叨着“说几句就行别把娃闷在这”,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跟着走了, 留下沈适和李熠华在院子里。
“我看你是有点自作多情,人家女孩子半句没提过你。”老头喝着茶说,“把那盘棋拿过来。”
沈适短促的笑了一声,去拿棋。
“你父亲近来可好?”
“整天在国外逍遥有什么不好。”沈适一边摆棋子一边说,“我要黑子儿。”
李熠华叹口气道:“出息。”
“谢了您嘞。”沈适说笑。
空气莫名的安静下来,半晌李熠华问:“下个月你母亲忌日,你父亲肯定会回来,他和你奶奶关系还僵着呢吧?”
沈适淡淡道:“谁爱闹闹去。”
“胡说。”李熠华道,“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由着性子来。”
听罢沈适笑了一下。
“沈家的子孙什么时候由着性子来过。”他这话有些苍凉,“父亲,姑姑,再到我这,不都是这个样子。”
李熠华慢慢皱起眉:“那女孩子……”
沈适的目光盯着棋盘,舌顶着腮。
“总会有点意外。”他走了一步棋,凉凉笑道,“您又输了。”
李熠华低头看棋盘,摇了摇头。
那天他们在胡同里待了近两个小时才离开,刚坐上车陈迦南便接到老年人艺术团的电话,问她几点能到,要抓紧排练赶场子。
沈适看了她一眼,拐了个弯上四环。
“那地方谁给你介绍的?”他问。
“学校一个老师。”陈迦南说,“你有事的话放我在路边下吧。”说完犹豫了一下,“今天……”
沈适挑眉:“想谢我?”
她偏头看了他一下,想着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果然是好办事。沈适不知道她这会儿在想这个,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笑着又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
他的手掌粗糙温暖,陈迦南有些恍惚。
“那个艺术团怎么走?”他问。
陈迦南顿了一下:“你公司很闲吗?”
“放心。”沈适笑,“倒不了。”
她不怎么吭声了,安静的和他说了个地址,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陈迦南下车的时候被他拉住手腕,她回过头去看。
“多久能完?”他问。
“不知道。”她这句是真话,“演练一般不看时间。”
沈适松开手,很轻的点了下头。陈迦南没再说什么下了车走了,很快没入了大门后面。沈适半开车窗,点了根烟抽起来。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咬着烟发动引擎。
金厦六楼一家高级品牌的内室女人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向刚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眸子里微光流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沈适抿了口酒道:“坐坐也不行?”
“沈老板的面子这么大我哪敢呀。”女人笑的熟稔,“真闲的?”
沈适:“嗯。”
“这么大好的日子不去林少爷那里跑来我这不会是单纯的只想换件衣服?”女人拉长音‘哦’了一声,“昨晚……”
沈适抬了抬眼皮。
女人正要说话,门被敲了一下,进来一个员工说需要她出去一下。女人放下酒杯,熟练地撩了一下头发走了出去。
店里周瑾指了指一件裙子,说:“这件我试一下。”
偏过头看见走过来的女人,微微笑了笑。
“周小姐一个人来的吗?”女人走近客气的问了一下,看了眼她挑的衣服,“您眼光还是这么好。”
周瑾偏眸笑,看了眼女人出来的方向:“你有客人?”
“没关系。”女人说,“不是什么重要客人。”
两个女人之间的话题总是存在着一些涌动的暗流,这一点旁人轻易地就感觉出来了。周瑾扫了一眼店里,不紧不慢道:“一个人逛没什么意思,他最近太忙了。”
“是吗?”女人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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